上午十时三十分。公爵咖啡厅后门。
模糊的视野前方出现了熟悉的人影,来人耷拉着的眼皮总算生出了张开的力气,然而直到头沉沉地磕在墙上,来人这才清醒回来,长长打了一个呵欠。
“总算回来了,盘爷,您这趟去的可真久。”
盘缺脸上写满了歉意,一只手不知怎么安放,只好随意挠了挠头:“让你见笑了。老友许久不见,一口气讲了不知多久,还请多多恕罪。”跟着盘缺话头,来人确实注意到他身后跟着一个小修女,不过这修女总是低着头,看不着她的脸。
“该不会……你后面这修女就是你老友吧?”来人准备凑上前去,盘缺却晃了晃身子,把修女的身形遮得更加严密。
“这姑娘确实是我老友。”盘缺解释着,然而眼神却左右四顾,很不自然,“不过她有些怕生,见着生人就说不出话,只好让我这个老相识来出面了。”
“是吗?”来人有些怀疑,“你一个东方人不远万里来到这儿,就是为了结交这么个年轻小姐吗?你也不能只好这口吧?”说这话时,来人撞见个恰好的角度,急忙瞪大双眼打量着她。
来人的精神最集中在他视线的同时,身后的修女突然抬起头来,一只左眼正好对上了他的视线。一瞬间,她棕色的眼睛微微张大了几分,尔后却像无事发生一样,快速收回视线,重新低下了头。
来人仿佛忘记做出下一个动作,整个人愣在原地,直到盘缺猛地一拍他的肩膀,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回到了现实。“急着打量人家女孩子的隐私,你也太不礼貌了吧!”盘缺有些生气。
来人愣了一着,尔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,连连拍着脑袋,不由得拔高了声调:
“你瞧我!老毛病又犯了,老是想着对小姑娘动手动脚的,一不小心差点冒犯了盘爷的老友。盘爷请不要见怪,事情办完之后,咱们找个地方喝上几杯。”
“不用了!”盘缺叹了口气,“还有什么事情就先等回去再说吧。”说罢,领着小修女就准备走着。小修女显得有些害怕,虽然看不见脸,右手却不由得攥紧了盘缺的衣角。
“等等!”来人突然叫住了盘缺,身形不知何时来到了砖石阶梯跟前,“待会儿往上面走,一直走到顶层最里面的包厢就停,不要回头,不要让人看见。刚才盘爷很久都没回来,我就先把事情都吩咐过了,只等您上去就行。”
“多谢了,迈克尔。”盘缺微微颔首,领着修女就搭着阶梯走了。消失在来人的视野之前,小修女微微回首瞥向来人,棕色眼睛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来人。
耳边阶梯一前一后的脚步声逐渐远去,来人“啧”了一声,无奈地叹了口气:
“都认识这么久了,还不能叫对一次我的名字吗……不过,没想到四爷竟然做得这么狠,盘爷,打扮成那副样子的大小姐……自求多福吧。”
理了理衣领,来人转身离去,不留下一片尘埃。
……
“什么?那,那家伙就是米海尔?”居阳兴不免吃了一惊,一会儿却低头沉思着,“不对,那个米海尔是谁?”
“劳诺哥哥手下的一个侍者。”克劳迪娅解释着,顿时描绘出一个白衣侍者的形象,“我记得清清楚楚,三年前的‘巡游’出发之前半年,劳诺哥哥把他从流浪大街捡了回来,让他在酒店里帮工干活。半年后,他已经成了劳诺哥最信赖的人了。”
“嗯……”居阳兴思索道,“他是老六手下的人,我说你怎么看见他的时候,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,原来你早就认出他了……”尔后却猛地一抬头,“那老盘怎么一开口就是‘迈克尔’?这也不合逻辑啊?”
“同一个名字的不同发音罢了。米海尔是北地州来的,当地人都是这么称呼他。但是到了这儿,总是被人叫成‘米歇尔’‘迈克尔’什么的,总是闹出些误会。”
“长见识了。”
居阳兴点了点头,还想再和她再说些什么,耳边盘缺的声音却是一阵高过一阵。空旷的精神空间开始翻转,眼前的景象不一会儿变成了一处狭窄的白色房间。盘缺坐在桌子一头,仰头饮尽了满满一壶茶水,拿着空茶壶噔噔噔敲着。
“您可别在这儿发呆了,刚才的话我可是听的一清二楚。迈……米海尔,哼,闹了半天我才知道,这家伙早就在我恩人手下做了很多年了。”
原本居阳兴心底还在暗自懊悔着忘记关了“传音术”,听了这话,倒勾起了他的兴趣。
“你恩人?”
盘缺点了点头:“当时我身负重伤,又吃了兹雷一击之后,虽然捡了一条小命,自己的右手也搭在那儿了。”说着话时,盘缺不由得攥紧了空荡荡的袖筒,“我掉进了河里,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意识,就这么飘在河面。不出意外,我恐怕会就这么死在河里,然后被兹雷当成罪魁祸首了吧。”
“可是你现在还有力气坐在这里跟我说话,不是吗?”
“哼。”盘缺自嘲地笑笑,“我也想就这样死去,可老天爷不让啊。我感觉在水里泡了很久,还以为自己死了呢。然后突然一下子被谁捞了上来,又被拉着送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。等我醒过来的时候,自己已经被包扎完了,我恩人坐在我跟前,像是等了很久一样。
“他好像知道我是谁,只说:‘你好,盘先生,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。’他把刀放在我旁边,也不等我回应,又说,‘你做的好大的买卖,说实话,我很佩服你,要是你不能为我所用,该是多大的损失。希望您能在鄙人寒舍住下几日,要是您考虑清楚,这儿就是您永远的去处。’”
“这不就是想让你当他的打手嘛。”虽然有些意外,居阳兴反倒觉得意料之中,“以前有点野心的人不知道用过多少次这种陈旧玩意了,这种用恩情拉拢人心的方式,古板是古板,还是有些实用的。”
话是这么说,居阳兴却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。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,响起在两人脑中的克劳迪娅的声音倒是替他提出了问题:
“这种套路在以前用的确实比较多,不过现在大可以用金钱来收买人心,怎么还需要使用这种方式?除非他本人确实野心勃勃,而且……”
“大小姐您说的对。”盘缺点了点头,手里拿起水壶加满了茶壶,“金钱确实有点用处,但是浮于表面,并没能直达人心。不过救命之恩可没法用金钱衡量,对我而言,能够偿还救命之恩的,也只有同等的救命之恩。这样,才不会落得个人心有愧。”
“人心难测啊,看来老盘你这恩人确实不简单。”居阳兴很是赞赏,也拿过水壶添满了茶杯,仰头一饮而尽,又像是想到了什么,“你瞧我快忘了,老盘,不说说你当时怎么认识的这妮子啊?你大小姐可是王室,怎么会跟你结上关系的?”
盘缺的身形突然一滞。他叹了口气,缓缓放回了茶壶:“这可是说来话长了,大……居阳兴,这只言片语恐怕说不清啊。”
“讲吧,不急的。”居阳兴心领神会,正想拨出戒指把玩把玩,却一个没接住,骨碌碌地滚进了桌子底下,“你讲吧,我拿个戒指。”说罢掀开桌布,整个人钻进了桌子地下摸索着。
“三个月前,大小姐被转移到监狱的时候,我那时正与我兄长当值,远远地望见一辆黑色马车停在门口,兹雷领着一帮近卫把小姐扯下车子,连拖带拽地关进了地下牢房。”
“那日子可挺难过的。”隔着桌面的居阳兴的声音虽然低沉,依然十分清晰。盘缺抿了口茶水,脑中克劳迪娅的声音补充道:“不过那时候我因为母亲的死,整个人恍恍惚惚的,只抱着过一天是一天的想法进了牢房。”
“小姐被关进牢房的一周后,她又被拉出去例行审讯了。哼,说白了就是挨顿毒打。”盘缺哼了一声,接着说着,“当时轮到我打扫牢房卫生的时候,我忽然在墙角和床边的死角里摸到一份什么东西。一取出来,居然是一份写在布条上的血字,上面满满写满了两个人的姓名。我花了将近一个月,才总算是找到了那人。他就是……”
“‘王室巡游’的其中一人,克劳迪娅大小姐的其中一个同胞兄长,排行第七的王子佩洛德,对吧?”居阳兴的声音依然低沉,“我都知道啦,这些陈年旧事,你大小姐和你七爷不知道讲了多少遍了。你七爷还说,当初你直冲冲地想见他,反而和他起了冲突,对吧?”
“……您,您说的对。”盘缺已经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了,只好配合着点点头。
“你们,你们还见过面的吗?和佩洛德哥哥?”克劳迪娅显然对两人曾经见面一事还不知情,声音正缠着盘缺多说几句。
居阳兴的手突然出现,在桌面一阵摸索。像是找到了着力的地方,居阳兴缓缓出现,整个人几乎沾满了灰尘。注视着居阳兴重新戴上戒指的盘缺,却被他另一只手紧握着的东西紧紧吸引住了视线。
“给我看看。”
居阳兴脸色严峻地点了点头,任凭盘缺抢过手里紧攥的信封。
“这……这是……”
盘缺有些不可置信。当他第一眼看见这封信封的时候,一股不明的不详突然笼罩在他心头。而当他打开了信封,看见了信函的第一个字,毛骨悚然的感觉顿时霸占了他的内心,浑身几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:
“看到这封信的时候,快走!快走!!快走!!!”
“接头的委托都是骗局!这是诱饵!!”
“有人通报给了兹雷!!准备包围这间咖啡厅!!”
“不想死的话!赶紧离开这里!!无论是什么方式!!!”
“快!!不到半小时了!!”
戛然而止。
……
“老盘,这是……大难临头了?”
“说的对啊,阳兴。不过,”长刀一闪,信函连着信封一道化作碎片,如雪一般洒落,“置之死地而后生,你我恐怕都懂。”
“说的是啊,我已经很久都没打过一架了。”居阳兴突然笑出了声。
克劳迪娅忧心忡忡地看着两人,无言地在精神空间里转了个身子。此时她的精神,从未像现在这样集中,只等着局势,一触即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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